楚姨娘道,“侯爷,大小姐千金之躯,不能去公堂。”
裴氏点头,“是的,这事若是闹到了公堂之上,那兴宁侯府还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这将来宁丫头与雨丫头姐妹两人可要怎么见人?”
“真真是好笑,怎么就不能去公堂了?二妹妹,你是受害者,用不着假惺惺地为我求情,还有楚姨娘,为何不能去公堂?还是你怕真相被人知道了?”清宁轻笑着问道。
“什么真相?”楚姨娘无辜而又含冤地看向清宁。
“宁儿……。”李芸娘脸色凝重地扭头看向清宁。
这对母女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真炉火纯青!
清宁给了李芸娘一个安抚的目光,然后看向沈清雨母女两人,不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上不得公堂的?等顺天府结了案,传开了,世人只会说兴宁侯府大义灭亲,做得好,想来若是顺天府的林大人若是知道那晚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故意蓄谋,想来顺天府的丁大人会重视的。”
清宁坚持去顺天府。
沈清雨与楚姨娘满头大汗。
“这般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真是孽障,看来你今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沈峰气得哆嗦了起来。
“林mā mā ,去把人带进来吧。”老夫人阴沉着脸,一锤定音。
李芸娘紧紧地拽着清宁的手,手心湿漉漉。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李芸娘已经很明白了,楚姨娘与沈清雨母女是有备而来。
怎么办?
李芸娘很紧张,后院的腌渍之事,从来都杀人不眨眼的,既然他们有备而来,那女儿就很危险。
“娘,没事的。”清宁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一句。
李芸娘点了点头,看着女儿平静的目光,李芸娘胆颤心惊的一颗心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清宁轻轻地看了眼沈清雨与楚姨娘。
今日事情如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不过是提出去顺天府,沈清雨母女就吓得脸色苍白了。
等会还有更加精彩的。
敢于利用算计老夫人与侯爷,有她们好受的!
等了一会,林mā mā 返了回来。
老夫人让人抬了屏风出来,让沈清雨与清宁坐到了屏风的后面。
然后才让林mā mā 领着人进屋。
“小的见过老夫人,侯爷,两位夫人。”两人一国字脸一瘦长脸,进了屋一边磕头行礼,一边目光暗暗地四处扫。
“起来回话。”沈峰抬手。
“谢侯爷。”两人忙站了起来,往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讨好地朝正襟危坐脸色严肃的沈峰笑着。
沈峰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们可知道今日找你们来是何事?”
两人心知肚明,摇头笑着,“小的不知道。”
国字脸道,“不知道,不过能得到侯爷的差遣,是小的的福份。”
“侯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扑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瘦长脸补充说道。
如此油腔滑调,老夫人脸上闪过厌恶。
李芸娘皱着眉头,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裴氏嫌恶地瞥了两人一眼,就不再看两人。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楚姨娘脸上闪过冷意。
等事情一过,这两人是留不得了!
坐在屏风后的清宁一派自然,沈清雨目光含泪地看着清宁,薄纱覆盖下的嘴角却是弯了起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趁七夕人多,敢行凶?”沈峰目光一厉,沉声喝道。
两混混呆若木鸡地看向沈峰,没有人吭声,厅里一片寂静。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侯爷饶命。”两人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在了地上,哀嚎求饶。
“你们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用烟花伤了侯府的小姐?本侯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沈峰冷冷地道。
“侯爷饶命,小的兄弟两不知侯爷说的什么意思啊?小的兄弟两虽是家里穷,但也是那守礼之人。”国字脸大声说道。
“是啊,侯爷,小的兄弟两人从来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瘦长脸道。
“还敢喊冤?还不老实招来!”沈峰厉声道。
两人抖了抖,交换了一个眼色,国字脸首先说道,“侯爷饶命,小的也不想的,是有人指使我们那样做的,是有人指使谋害大小姐的。”
“是的,侯爷,指使我们的人说,七夕晚上人来人往的没,而且那烟花本就带了三分危险,加上那么多的人,就算出了事,也是意外,所以,小的兄弟才做了那泯灭良心的事情,小的兄弟两是第一次做伤天害理的事,幸得那晚紧张,手一抖出了差错,并没有伤到大小姐,还请侯爷饶命。”
两人面露着惊恐,把事情都招了出来。
沈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李芸娘,沉声问道:“是谁?是谁指使你们那样做的?”
“来人没有透露名字,小的不认识。”两人摇头道。
“快说,既是有人找你们,你们怎么会不认识?”沈峰怒。
瘦长脸急切地说道,“侯爷,那找上小的兄弟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小的从来没有见过她,当然是不认识的。”
“那姑娘身着绸缎,貌美如花,出手更是阔绰大方,说是只要按照她的吩咐办事,自不会亏待我们。”国字脸说道。
“那姑娘长的什么样?”李芸娘脸色肃穆,冷冷地问道。
“十六七岁。”
“圆脸。”
“杏仁眼。”
“柳叶眉。”
“鼻梁不太高。”
“嘴唇不厚不薄。”
“身段好。”
“左边眼睛的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完了瘦长脸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个子大约这么高。”
沈清雨几乎要掀了屏风,踏过去踹他们几脚。
前面说的那些,侯府里的丫头少说也能翻出十几个。
可,那左眼下方有颗小痣的就直指杏白。
他们不直接说是沈清宁指使的也就罢了,这不是反咬自己一口吗?
清宁看着怒气直冒的沈清雨,嘴角弯了弯。
楚姨娘听了,心里的怒火一簇簇地往上冒,怒火中更是涌了恐慌。
李芸娘提着心放了回来,冷冷地看向沈峰。
这不是?裴氏目光闪烁,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老夫人皱着眉头,目光微不可察地望了一眼屏风,目光中闪过怒意,“若是那姑娘人在你们面前,你们能认出来吗?”
“当然。”
“能。”
两人信心十足。
楚姨娘脸色煞的一白,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心里着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沈清雨身后的杏白一脸死灰。
“林mā mā ,你让翠珍,翠香,她们几个与玉簪,杏白她们都站到这中间来。”老夫人吩咐道。
“是,老夫人。”林mā mā 应了一声。
很快,几个人身边的贴身丫头站在了中央。
“在里面吗?”沈峰沉声问道。
“就是那位身着杏黄裙衫的姐姐。”两人伸手指向杏白异口同声地说道。
“老夫人,侯爷,夫人,奴婢……奴婢。”杏白急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mā mā 走了过去在她人中一掐,杏白睁开了眼睛,抖着身子跪在了地上,“老夫人,侯爷,夫人,他们这是血口喷人,奴婢,奴婢没有见过他们。”
“你才血口喷人呢?前些日子你还又找到了我们,说到时候若侯府的人找小的兄弟两,让小的兄弟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指使我们做的。当日你还与我们说了,等将来得了自由,便去找我们兄弟,还给了这个留我们做念想。”瘦长脸气道,伸手从怀里拿了一块帕子出来。
杏白见得那帕子,顿时无力反驳,“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当然你送的。”瘦长脸嘿嘿地坏笑,目光在杏白胸前扫来扫去。
难道还说自己顺的?
正好后来那人说会把这俏生生的丫头许了他们兄弟,这顺的帕子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信物了!
“不知廉耻。”老夫人怒火直冒,指着林mā mā 吩咐道,“快,先带他们下去。”
真相不言而喻!
这,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裴氏惊愕。
李芸娘双眸喷火一般地看向沈峰。
等林mā mā 带了两人出去后,丫头撤走了屏风。
清宁朝着脸色煞白的沈清雨鄙夷一笑,步伐优雅地走到了李芸娘的面前。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止是反咬了一口自己,他们手里还有杏白的贴身之物!
沈清雨脸色木然地往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沈峰脸色铁青,头痛欲裂!
楚姨娘也走了过去,跪在了地上,说道,“都是贱妾的错,是贱妾没有弄清楚就闹到了老夫人与侯爷的面前,还冤枉了大小姐,贱妾该死。”
沈峰恨恨地看向楚姨娘,就是她拉着女儿跑了进来,哭求着母亲与自己给女儿做主,还说是有证有据的。
楚姨娘扭头给了沈清雨一个眼色。
沈清雨哽咽道,“祖母,父亲,是雨儿的错,是雨儿没有拦住姨娘。”
看着沈清雨,这个女儿,自被楚姨娘拉过来,没有说过别人的一句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为人求情。沈峰脸色的怒色少了几分。
老夫人脸色阴沉地看着两母女,“你们好啊,居然算计起我来了!”
“老夫人,贱妾没有,是贱妾太过担心二小姐,所以才会一时失了分寸,老夫人,您饶了奴婢吧。”楚姨娘忙道。
“祖母,孙女不敢。”沈清雨道。
“侯爷,如今有证有据的,又有那证人指证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请家法吧。”李芸娘看向沈峰冷声道。
沈清雨身子抖了下,看向沈峰哭道,“父亲,女儿冤枉,女儿冤枉。”
“雨丫头,刚才那两人可是把杏白给指认了出来,还拿出了证物,你虽是隔着屏风,但也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侯爷刚正无私,刚才说了要请家法,如今事情水落石出了,当然也就要赏罚分明了。”裴氏一脸正气地看向沈峰,“侯爷,是不是?”
沈峰铁青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色,但裴氏的话也说得没错,于是只好点头,“弟妹说得有理。”
“虽话是如此。”裴氏又扭头看向老夫人与李芸娘,清宁三人,“但,雨丫头也受到了惩罚了,这脸上的伤是难以好了,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算了可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是最好的,她们姐妹磕磕碰碰的使些小性子总是难免的。”
还真是两面讨好,谁都不得罪!清宁心底冷笑了一声。
老夫人虽心里有些不忍,却愤怒沈清雨母女两人利用自己,因此脸上没有一丝动容,说道,“她想要谋害自己的嫡姐,哪能就这么算了?”
“弟妹,姐妹之间使使小性子哪能如此狠毒?刚才若不是那两人进来说了那真相出来,又指认了杏白这丫头,还拿出了帕子,今日受家法处置可就是无辜的宁儿,这般狠毒的心思,这是不是想要毁了宁儿,是想要宁儿的命啊,若是今日是韵儿碰上了这样的事,你会这般轻易地揭过去吗?”李芸娘说道。
“大嫂说的是,说的有理。”裴氏忙不迭点头。
沈峰低咳了一声,低头喝茶掩去脸上的不自然。
老夫人眯了眯眼。
“祖母,父亲,母亲,事情查清楚了就好,女儿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你们就不要追究二妹妹了。”清宁咬了咬唇,颔首轻声说道。
李芸娘与清宁这是要把刚才自己与女儿的作法来个现学现卖!
楚姨娘张了张嘴,心底涌起了恐惧害怕了起来,脸色苍白地说道,“老夫人,侯爷,夫人,是贱妾该死,二小姐一直劝着贱妾来着,二小姐是被贱妾拽来的,老夫人,二小姐是什么样的性子,您心里最是清楚,她哪会如此狠毒的心啊?”
听得这话,老夫人依旧沉着脸。
楚姨娘哀求地望向李芸娘与清宁,“夫人,您心地善良,有一颗菩萨心肠,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饶过二小姐吧,真的不是二小姐指使的。”
“我平日里对你们从来不苛刻,但你们却如此恶毒!你们居然是算计宁儿来了?”李芸娘冷冷地看了眼楚姨娘,起身朝着老夫人与沈峰屈膝,说道,“母亲,侯爷,请给宁儿做主。”
楚姨娘看了眼一旁几乎是匍匐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杏白,心一狠,朝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定是这死丫头谋害二小姐,又挑拨大小姐与二小姐的姐妹情。”
杏白闻言,身子一僵,猛然抬头看了眼楚姨娘,极快地低下了头。
“她一个奴婢,她是二妹妹的丫头,许是心里对二妹妹心有不平,但她无缘无故地害我作甚?难道是想要借我的手,对二妹妹不利吗?”清宁道。
楚姨娘望着目含鄙夷之色脸色平静的清宁,咬了咬舌尖,心一横,“大小姐聪慧过人,这样都瞒不过你的眼。”
说罢,脸色煞白地望向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是贱妾让杏白去做的,贱妾该死,二小姐她不知情,都是贱妾做的。”
“你……”想着前大女儿说自己是非不分的话,听得楚姨娘这话沈峰几乎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夫人往日里对你们母女如何,你们心里最是有数的,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姨娘,不……”沈清雨惊愕地扭头看向楚姨娘。
“二小姐,都是姨娘连累了你。”楚姨娘朝着沈清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都是姨娘做错了。”
沈清雨捂着嘴,目露哀恸地看向楚姨娘,泪如雨下。
“老夫人,侯爷,夫人,贱妾心知罪该万死,贱妾也是为了二小姐着想,想要为她打算一二,所以……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来。”楚姨娘磕头,悔恨不已地说道。
“为二小姐打算一二,你为她打算便是,为何要把主意打到宁儿的头上来?还往宁儿头上扣屎盆子,离间宁儿与母亲的祖孙之情,与侯爷之间fù_nǚ 情?”李芸娘咄咄逼人,怒不可斥。
“楚姨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其心可诛!”裴氏也同仇敌忾地说道。
“是……老夫人,侯爷,夫人,是楚姨娘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姨娘说是为小姐好,奴婢,奴婢才会听了她的话。”杏白颤着身体,微微抬头,哭着点头。横竖是一死,若命大活着等着她的肯定是生不如死。
不如保住了二小姐,给家里人留条后路。
楚姨娘如此豁命抗下所有的事情来保沈清雨,又有杏白的亲口承认,这是把沈清雨摘了出来,那混混两人接触的是杏白,沈清雨没有出过面。
楚姨娘与杏白两人舍了命要弃卒保帅,到了这个地步,清宁心里很明白事已成了定局,基本是没有再转圜的可能……
清宁没有太大的意外,这个结果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贱妾瞧得世子一表人才,又想着大小姐,二小姐与世子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所以……贱妾才会猪油蒙了心……。”楚姨娘眼泪籁籁地掉,“老夫人,侯爷,夫人,真的是奴婢让杏白去做的,奴婢怕自己身边的丫头出门会惹人耳目,但二小姐身边的人出门买个玩的,吃的,就正常了,所以,奴婢才没有用身边的人,而指使了二小姐身边的杏白去做。”
如此一说,事情顺理成章地顺了起来。
“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老夫人气得直喘气。
“老夫人,侯爷,贱妾罪该万死,愿领家法。”楚姨娘目光哀求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是奴婢辜负了您的期望与厚爱,还望老夫人不要迁怒二小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一个丫头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也配用家法?”李芸娘冷笑着望向楚姨娘,眼睛如冬天的寒冰,凉飕飕冷得刺骨。
这般算计自己的女儿,真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奴婢死有余辜,请老夫人责罚。”楚姨娘毫无惧色地看向老夫人,道。
“请老夫人责罚。”杏白也说道。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沉吟了片刻,然后睁开的双眸,沉声一字一顿说道,“林mā mā ,叫人把这两个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沉寂得似是落针可闻。
“祖母,求您饶了姨娘。”瞬间的静默之后,沈清雨放声大哭了起来。
“林mā mā !”老夫人喝了一声。
“父亲……”求老夫人无果,沈清雨又扭头看向沈峰,听得外面传来的纷杂的脚步声,薄纱下面的一张脸苍白如纸,突然嘴巴一张,喷出了两口鲜红的血在薄纱上,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_^,楚姨娘出的这主意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