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村口关卡的换了两个人。
这两人看到加三时,一个人直接无视了,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则皱了皱眉,叫住了加三:“你进山里了?山里很危险。你忘了村里的规矩?如果没有大人带着,不准任何未成年的孩子进入山里。你要想捡柴禾的话,可以去村外东边的山坡,那里有人放羊,要安全得多。”
安全个屁,那帮小崽子都在东坡林子里等着群殴爷!加三低着头,没说话,脚步也没停。
“不用管他,像他那样的小贱种,死了活该!”先前无视加三的守卫张口骂道。
二十多岁的青年叹口气,低声道:“别这样说,这孩子也不容易。”
“你啊,就是太好心,可你看我们村子好心的下场是什么,养出了一只小白眼狼!你是没看到,斯奈尔家里的孩子被这个小贱种打成什么样,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如果不是村长拦着,斯奈尔一定把这小贱种给活撕了!”
加三突然回头。
那个骂人的守卫立刻叫道:“你看你看,那小贱种的眼神!没有比他跟恶毒的了!我一定要跟村长说,把这家赶紧赶走!”
“呸!”加三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对那个骂人的守卫比了个中指,转身,跑了。
后面传来那个守卫的破口大骂声,还有另一个青年的劝阻声。
加三记得那个青年,这个村子里也不全都是坏人,只是比起自己村里的人,加家这样的外来户再可怜也只不过能换来几声悄悄的叹息。
那个青年叫梅尔,曾经几次阻止村里的孩子欺负原加三,但他弟弟亨利因为莫名的妒忌反而带头打了原加三两次。
加三一口气跑回家。
加奶奶正坐在家门口编织草鞋,看到加三回来,惊喜地丢下草鞋就站起来。
“你这个死孩子,跑哪儿去了?要不是你爸说你很快就会回来,家里能给你急死!你看你这身,你进山里了?”加奶奶的声音陡然拔高。
“没有。我在溪边抓鱼,没抓到,滑了一跤。阿爸醒了?”加三看加奶奶坐在门口就知道加mā mā 今天不会做生意。
这也算是加家和村里某些有需要的男人的共识,看到加奶奶坐在门口或门口挂草帘,他们一般就不会来了,但遇到像杰罗姆等不讲理也不管加mā mā 身体情况的,会无视加奶奶的阻止。
“醒了醒了,早就醒了。你没受伤吧?我怎么看你走路有点一瘸一拐?”加奶奶满面喜色,过来抢过加三怀里的柴禾,“还有,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我老远就听到你肚子咕咕叫,快进去,奶奶给你弄点热的吃。”
“没受伤,就是崴了脚。”
“等会儿我给你揉揉。你进屋就坐着,别乱走。”加奶奶叮嘱他。
“知道了。”加三只好把柴禾都让给加奶奶抱,他则弯身捡起加奶奶丢在门口的草鞋,顺便放下草帘,这才走进屋里。
孙子没有以前那么依恋她,让加奶奶有点伤心,但儿子身体情况有所改善,让加奶奶高兴得什么多愁善感都没了。
加mā mā 正在阴暗潮湿的里屋给加爸按摩四肢,同时跟加爸低声说着什么。
屋里只开了一扇小窗,草帘卷起,透进来一点光线。
看到儿子进来,两人不约而同止住话语,加mā mā 还没开口,加爸已经满脸喜色地挣扎着坐起来:“你回来了!你这身是怎么回事?”
加爸先笑,后变色。
加三把草鞋放下,随口道:“详细情况我等会儿跟你们说。阿爸,你能坐起来了?”
加mā mā 眼睛里含着泪水,小声道:“你爸爸不但能坐起来,早上我还扶着他走了几步。小三,你过来。”
“妈,叫我加三!”
加mā mā 噗哧笑,“小三有什么不好?让你这么嫌弃。过来让mā mā 看看你,你爸说你找了村里那位药剂师,跟对方做了一个交易?是什么交易?”
加mā mā 手摸到儿子身上,也跟着变脸:“你身上怎么全湿透了,要死了,竟然穿着湿衣服不说,你是想生病吗!”
生病是不管穷人还是富人都极为恐惧的事情,有时只是淋一场雨,说不定人就能病没了。
加mā mā 丢下丈夫,腾地站起来,三两下就把儿子扒了个精光。
加三:……你儿子好像已经十五岁了好嘛!
加mā mā 看着儿子的身体忽然凝固住。
加爸也在那儿发出了愤怒的沉重呼吸声。
“他们又打你了?”
“那老头对你做了什么!”
加mā mā 和加爸爸同时一低一高地喊道。
加三低头,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都暴露了。对于加爸加妈,加三并不打算像对加奶奶一样隐瞒,他可不是原加三,受了欺负也不说,让两个大人继续鸵鸟下去。
“我从老头那里出来时遇到了杰罗姆,他说我偷了老头的东西,要搜查我,还要脱我的衣服……”
“那个畜牲!”加爸爸不等儿子说完就怒不可遏地骂道:“我一定会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加三看加爸的表情和赤红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嘴上说说。这位睡在里屋,耳朵却每天听着妻子在外间被人欺负殴打辱骂,那股憋屈、忿恨、想要杀人的疯狂只会比加三多,不会比加三少。
加mā mā 深深吸气,忍住眼泪,杰罗姆那个畜牲说那样的话还脱儿子的衣服,想要做什么用膝盖都能想到。
加mā mā 没有问儿子后来遇到了什么事情,她不敢问也不忍心问。
加mā mā 回头擦掉眼泪,抓了一条干布和一小罐跌打药膏和止血粉过来。
加mā mā 总算给儿子留了一点脸面,没帮他擦身体,但加mā mā 坚持给儿子上药,把那本就不多的药膏和止血粉全给用完了。
在给儿子上药的途中,加mā mā 发现儿子似乎并没有遇到更糟糕的事情,心里微微舒了口气。
但杰罗姆已经对儿子起了心思,她又不能一直看着儿子不出门。
加mā mā 咬住嘴唇,眼中射出决然的目光。
只要等加爸爸能走路,她就趁那个畜牲来找她最放松的时候杀了他,然后带着全家逃离这里!
“快擦干,我给你找干衣服,我记得你爸应该还有件多余的衣服……”加mā mā 起身,故意给自己找事做。
加三看他们都没问后来发生什么事,颇有点无语。
这是疼爱儿子呢?还是逃避现实?
“阿爸,阿妈,我把杰罗姆那个畜牲杀了。”
加爸目光转到儿子的脖子和手臂上,神色沉沉。
“如果真是珍珠就好了,咱们家就不会缺钱用了。”加三懒懒地笑。
“一点都不好,要真那样,你迟早一天被人抓走!”加mā mā 恐吓他,“你被药剂师做实验的事可不要再对别人说,家里也都不准说出去。”
“对,千万别告诉别人。”加奶奶也紧张道。
“嗯,放心,我跟谁都不说。”加三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抓起加奶奶递过来的黑棒子就啃起来。
黑棒子就是黑面包,原材料低劣,做出来的成品也十分考验人的牙齿和消化器官。
但加奶奶把黑面包重新热过,又煮了一碗混杂着野菜根茎的汤,把黑面包沾汤吃,也还凑合。
家里没什么佐料,加奶奶的手艺显现不出来,加三也就图个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