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里事情不多,我就又另外找些散活儿干。如今想来还是没人指点,其实若是一直在哪一个行当里多做做,多想想,或者就能寻着大门路。可惜啊,那时候哪里懂这些,只看着能到手的一钱两钱去了。还是后来七娘离了行里,我厚了脸皮登门请教的她。她虽平时嘴上厉害,其实是个心软的,便把她从前在县里赚钱的路子告诉我了。
“南北城几样东西的价差,还有大早上城门口没税的‘鬼市’,什么消息说给什么人能得好处,还有当日哪个行当看着能挣钱。我几乎都去试了。除了缫丝那个。虽是挣钱,可那王八羔子非说在家里煮茧的气味大,且在坊里做这个不体面,摔桌子踢凳地不叫我干。我又没有别的地方能做这个去,只好罢了。
“再后来就是跟着绍娘子她们做这些,不过七娘告诉我的那些我也没落下。就是我这人脑子不成,没人家能举一反三的能耐,又不会什么别人不会的活计。这钱虽挣着,却也不老安稳的。这回能跟绍娘子她们一块儿入个股,也算那王八蛋助我的了。要不是他那死要钱的样儿,我还不敢把钱一下子都投进去。”
俩人细说赚钱的事儿,陶丽芬道:“要说起来,玉兰同绍妹妹都是能挣钱的,还有个我瞧着不比她们俩差,就是灵素了。她真是什么都会,哪怕不会的,叫她看两回立马就会了。绍妹妹那织机用的巧法子给遮掩了机关,上回有一个坏了,不晓得是哪里不对,人灵素一指就给指明白了。你说说!可她就是不在这上头花心思,整天跟玩儿似的。”
齐翠儿叹道:“人的命啊,有什么法子呢。她有三凤楼里的师父和师兄,又有这么一个相公。她相公那时候又要往府学里读书去,又要在县里做事,还要写学文。就这样,还抽空去她那小杂货铺帮手呢。看娃儿做家务打扫都愿意干,有两回我们找她去,她相公还在掘他们家前头那两块地!你说说,人家就这样,考典试还一考就是头名。上哪儿都有上官待见。
“我们这里呢,跟养大爷似的养着,恨不得饭菜都要喂他嘴里,只有他读书是正事;结果一考一个空屁,还想花银子读私府去,我呸!跟人玉兰的相公比,能比吗?!人家打小就拜在鲁夫子门下的,学这么多年了,在县里的成绩也向来比他高出一大截子去呢!灵素相公更是了,廪生的时候就一年要小半年不是在山上就是在田里,农事上的东西人家门儿清啊。要不然以为去私府里浸一回水涮一涮就能当副长当司长了?做梦!”
陶丽芬连忙拦着她:“好了,都过去了。分了就分了,还提他干吗,多想一想都是浪神。咱们就好好谋划咱们自己的日子。看人灵素相公就知道了,这人呐,时运或者有,最要紧还是自己的能耐。没点真本事,时运来了拱上哪个高位去,到底是福是祸还说不清呢。”
齐翠儿如今对如何把日子过好正满心的火热,俩人就赶紧商议起来。
陶丽芬决定要跟着灵素好好学各样点心吃食的做法,还要跟刘玉兰学怎么经营店铺。这样东西学在手里,跟人合伙也能一起多挣钱,人不想合伙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做。技不压身,就是说的这个了。
齐翠儿就有些挠头,她那些东西都是些小巧的玩意,跟着绍娘子倒是也能学到买卖上的事儿,可这手艺上的东西就没什么现成的了。
陶丽芬给她出主意:“也不是非得跟沈娘子似的能有神针绣技才叫能耐。咱们就跟自己比。一样是织绒布,今天能比昨天更快点儿,能怎么少出点错,怎么能更匀净。这就挺好。你一个时辰里能比旁人多织出三寸来,你就多挣了三寸的银子,也多涨了一分能耐。”
齐翠儿听了连连点头。俩人都觉着能有直接下手做的事情,还能有眼见着的好处,又能有益于长远的日子。